开合哭笑

欢迎取关

二狗(二)

原创  大概玄幻

无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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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狗倒下去的时候想起了多年前主人小妍子带他去西市街上买糖葫芦的那个下午,左手抓着邵家叔特给她的黄金烧饼,她硬是咬了五个红山楂,肚皮溜圆儿。剩那最后一个格外的大,芝麻格外的多,剔透诱人的冰糖看上去格外的甜,她侧头想了一会,把袄子撑开的扣子挣扎着扣上,恋恋不舍地把那颗从签子上剔了下来。


  冰糖葫芦滚了两滚,在他面前停下。他大惑不解地望着那状若他眼珠子的散发着他从未见识过的香味的小球,那天晴空万里,他在冰糖构成的琉璃瓦上映见了缩小版自己的丑陋模样还有身后蹲下拍地大笑的扎着牛角辫的主人。


  小妍子引他去吃,他低头凑近,凑近糖葫芦的鼻翼喷出一点湿气,带着探寻抬首又看了看小妍子,他的主人此时被对街的小子叫住,并没有功夫关照他。


  刘二狗叼住它的时候觉得这辈子的狗粮都白吃了,饴糖化开是这样一种感受,他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了。狗牙是怎样交合反复碾碎最后一点冰糖残渣,这是梦中才能完整复述的动作,他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的时候已经吞咽下了整颗山楂。


  事后他半夜肚痛到无以复加,冲到天寒地冻中对着街尽头的磨坊狂吠,吠了没一会就衰下来,套了半只袖管的男人冲出屋子,挥舞着扫帚和铁锹,“煮了你格老子的肉!”


  小妍子那目中波光潋滟的后娘那时还在,及时地护在他前面,随手抄起桌上忘收拾的锅铲“你煮了他肉我也叫你进油锅!”


  邻居骂骂咧咧踹垂危的柴门一脚,后脚跟出去,后娘才放下了锅铲。刘二狗挪向她,已经没力气哀嚎了。脚垫按到了地上一个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也许是晚上没清干净的柴火中的一小枝。


  后娘在小妍子亲娘停灵才半年过的门,她跟了小妍子她爹姓王了,隔壁福庆酒楼每日站着喝酒的长工短工们、浣衣过活的女人们可从没这么叫过。外边的闲言碎语没断过,小妍子按着他的狗爪子在地上一遍遍地写过那几个字:刘破鞋。


  “刘破鞋”却是抱起了他,寻了一堆茅草让他睡在屋里了。


  他狗身在外面的风里呆了太久,爪子成僵硬冰块,几乎抓不住地,那个女人身上的馨香夹带着最动人不过的温暖真切地袭过来的时候,他止不住的寒噤奇迹般地停住了一瞬。


  黑夜里他看不到白日里最亮泽亦是最黑最深邃的美眸,但他知道那眸正温柔地凝视着他。


  那柔弱的臂膀环着他,热气渡过来,他皮包骨头的身躯开始解冻。


  小妍子和她爹这时也被闹醒了,她爹赤膊出来看见她匆忙间并未衣衫整齐到不使人生半点狎昵之心的地步,赤目几乎喷火,一把推小妍子进了屋,举手就对他没过门多久的媳妇扇了一个巴掌。


  在那个晚上,刘二狗被腹内的冰糖葫芦痛到遍地打滚,眼前的光景已经模糊成撕碎的细条模样,却如此清晰地听见那巴掌的声。


  他强循声望去,看到后娘重重跌撞到桌上,带着桌生生后移三寸,后娘的面朝下磕在刚刚维护他时持着的那柄锅铲上,也许有一种叫做血的液体在他看不清的地方粘稠地爬出来,但他已经失去了知觉,沉重的眼皮终于疲惫地垂下来,他恍惚间听到了一声悠长而苍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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