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合哭笑

欢迎取关

【韩喻】草木深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颤颤巍巍的老人家把小凳一坐,不知多少岁数的破茶壶一提,眯缝了眼,便是这青石街上一道风景了。

旁有货郎复古打扮,做旧了箱子箱带,握了拨浪鼓轻轻摇。

当啷当啷当啷。

当啷当啷当啷。

我叫韩文清。
我来找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我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模样。

已经过去了30年。
他还好吗。

我走在这青石路上宽窄巷里,有一种很古的感觉在心里生出来,就好像我已经走了这路很多很多世界,就好像我错过了他很多很多世。

这是他的老家——很久很久以前他眯缝了眼看天光惨淡、白色的金乌,他这样说。

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来这个地方。
也是最后一次。

那时他早离开了这片长着脆生生黄鹂音的土地,南下去了大都市。
人们不喜欢钢筋不喜欢21世纪初的灯红酒绿,于是建筑变为了暗哑的黑或是高级点的幽魅的蓝。

他和我一样,都是电竞选手,荣耀的电竞选手,我们因此认识。
只是他在蓝雨,我在霸图。

他不抽烟,不像叶修那个随意的老烟鬼。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在刚跟叶修带领的嘉世打完一场,并且输了之后,蓝雨的方士谦带着他和黄少天走过来。
所以这好印象可能还托了叶不修的福。

对,那时候我还在心里叫他孩子。
他年轻的脸庞还没有彻底长开,哪怕那双训练多少时间也进步不了手速的手紧紧握住笔把战术在纸上如何完美地推演归纳,他在我心里还是个孩子。
这与战术战略上的重视完全无关,

这个称呼在我心里保持了很久,未曾有过变更的想法。
哪怕不这么叫他,我的潜意识里,他是孩子。
直到一切的最后。

他叫喻文州,一个手残,一个心脏,一个战术大师,一个蓝雨的队长,一个像我一样把荣耀作为自己最高荣耀的疯子。

他那次向我坦白,他喜欢我。
坦白,我不用表白这个词,我觉得太轻浮,太无以形容那个场景。
他很坦然地,从国外选手分析谈到了中外文化差异谈到了吃饭问题最后谈到了他喜欢我。
还好,当时,就我们两个人。

他像是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在谈话前谈话中谈话后。

我的心里翻起万千澎湃波涛。

我险些绷不住表情。

我说,好。

事实上,我那时候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还好,他给了我很长很长的缓冲期。
长到我终于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们在一起之后的日子就像之前的日子一样,我们打各自的荣耀,取各自的荣耀。
我几乎忘了在一起这件事。
我们qq聊天也并不频繁,毕竟他是队长,我也是队长。

只是夜深人静,我偶尔会想起他分析战术时候转笔的姿势,我自己学着这么转的时候总是失败掉地的。
就这么一想,就这么一笑。
没有更多了。


这地方,这个喻文州的故乡,还保持着江南水乡一百年前前的原貌,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是经过了盖高楼又拆掉重建瓦屋的近乎脑残行为的。
所幸,做旧工作不错。
我走在这里,不知多少年前课本上的戴望舒就蹦了出来,拉扯了我观感他的雨巷。

确实有一点忧伤近似我们还为电竞疯的那些年所不屑的矫揉造作文青的情感冒出来。

毕竟我,他,年岁都大了。

他会回到这个地方吗。
我是不知道的。
这个概率跟现在我的头顶有一只乌鸦飞过拉屎正中我发心的几率一样大。

只有一只麻雀,吱啾地飞走了。

说回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他突然找到我,说韩文清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我心里咯噔一响,以为他终于要秋后算账了。
毕竟这么久我什么也没表示过。
结果他说,陪我去一趟我老家。

那时重建工作还没有启动,这里是强》制拆》迁工地,灰色墙粉黄色沙扬到漫天都是,碎砖满地,不规则的玻璃碎片让我们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
跟上个世纪的大:陆没有什么差异。

我感到很压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黑风振得他大衣烈烈,我在他身后只能沉默。

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有说,他离开这里是很小的时候,他在这里也找不到他的根。

我感觉他会做些什么。我感觉他会回到这里。
当然,这些只是我感觉。
他说g市话,g市也是他的家,在那里有无限的机会,有诸多的朋友亲戚,回到这里做什么。

在多年以后,我终于下定决心去g市寻觅他,却不得。昔日蓝雨的队员们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因为已经太久太久,久到荣耀卡成了展柜里埋上尘埃的一员。

我抱着碰死耗子的心态来的。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在这里碰见他。
可能会。
可能不会。
因为只要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一切都还是变量,都是可能。

我做到一个茶馆里头。
这些年我的性子已不再那么执拗,慢慢也开始朝着老年人的方向去生活。皱纹已经爬上额角。
这没什么羞于承认的。
毕竟我在三十几岁便已老过一回,在电竞世界里,如今不过是人生里。
人每老一回,就有更多的事看开一些。
上次是为荣耀拼一回,改变自己打法。

这次。
我去找喻文州。
我想把三十年前的悔找回来。

有人说,他未娶。
他始终一个人过着他的日子。

我信了。
那个人可能是出于恭维的目的这么说。
但我信了。

仿古的道边,是真的野草茂密,我摘下几支狗尾巴草,编出一只兔子。很久很久以前他教给我的。
我记住了。

我走进草丛,齐腰深。或许踩到了几只西瓜虫,我抬脚,让它们爬走。

远处有马的嘶鸣,夕照正把蔷薇色绯色驼色金色一并涂抹在天空画布上。

我隐隐觉得自己看到道的尽头,那水磨坊里走出一个挺直的背影,像极了他的背影。

我攥紧了拳。朝那里走去。
越走越近,越走越快。
越快。

可能不是。
可能是。
因为在我走到他面前之前,一切都还是变量,都是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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